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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讀宮澤賢治,夜裡的銀河、大人的童話



新頭殼newtalk

「我們把天河想像成牛奶流淌過的痕跡,那星星們就像牛奶裡的那些細微的脂肪球。假設星星是天河裡的砂石,那天河裡的水是什麼呢?答案是真空。真空可以用一定的速度傳遞光線,而且太陽、地球都在其中」─擷取自〈銀河鐵道之夜〉



近年來,台灣以宮澤賢治為主題的翻譯作品增加不少,在文豪組太宰治、芥川龍之介…,和推理組東野圭吾、宮部美幸…等多隊人馬的夾攻之下,出生於東北岩手花卷的「鄉土作家」宮澤賢治算是突破重圍,漸漸佔有一席之地,或許可以從日本311大地震之後開始談起,那首被演員渡邊謙朗讀的詩〈不畏風雨〉正是宮澤賢治的作品。甚至近期在日本的戲劇中,也將這位大師編入故事發展的重要劇情。宮澤賢治不只是一位作者,而是成為日本的新精神指標。



去年(2015)《鹽田兒女》作者蔡素芬參與了在岩手盛岡的文學講座,合辦單位正是「石川啄木?宮澤賢治研究推廣會」,強調關於土地書寫這一塊,宮澤賢治扮演重要的角色,然而他不單只是用文字描述對家鄉的情感,身為岩手花卷的農業改革者,在帶領當地住民,並親自指導農業這一塊,亦是不遺餘力。當時他的創作發表並非順遂,一輩子只拿過一次稿費的宮澤賢治,或許很難想像自己已成為日本的國民作家之一。



初次閱讀宮澤賢治的作品,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,看似童話故事的劇情,卻總描寫在人性中焦黃的一面,自私、醜陋在他的筆下,並不罕見。像〈貓咪事務所〉的偎灶貓和〈夜鷹之星〉當中的夜鷹,單純因為長相而命運坎坷。偎灶貓就如同其名,是隻長的看起來灰灰髒髒的貓,雖然認真工作但總被同事霸凌,因為老闆的庇護,偎灶貓雖然常夜裡暗自流淚,但還是隱忍下來。某天生病沒去上班卻被誣賴是受邀請於宴會才翹班,全公司的人都把它當成隱形貓了,最後獅子的出現而將這樣的事務所給裁撤。



看似有些無頭無尾的寓言,正是宮澤賢治的風格,在他創造的世界當中,那些動物們有些天真無邪,有些卻是黑暗的縮影,故事也不一定結尾在圓滿的正義之中,這樣的童話或許是帶著真實的刺,會扎得有些出血。



夜鷹則是一隻臉上像沾到味噌,嘴巴大到像是裂開的鷹,雖然沒做過任何壞事,卻總是受人取笑和討厭。雖然渴望到太陽或星星那,也成為一顆小小火焰,都受到重重的阻饒,牠唱個歌不停地飛翔盤旋於大地與氣層當中,拍翅、墜落。



「呼吸喘得跟風扇一樣,寒風與霜氣就像刀劍般刺痛著夜鷹。夜鷹的翅膀已經麻痺了。於是牠睜開飽含淚水的眼睛再一次看著天空。」



這次受盡折磨的夜鷹終於可以極盡燃燒,穿破雲層抵達銀河的後方。直到現在都還在燃燒成為一顆星星。雖然結尾相當溫暖,卻也會令讀者感嘆,難道長相醜陋真的是天地不容嗎?想必這樣的故事在一開始是很難受到讀者的青睞。在〈要求很多的餐廳〉當中,兩位自私的獵人受到貓餐廳的懲罰,而一輩子都帶著皺著像紙張的臉,永遠鬱鬱寡歡。像這樣以壞人為第一人稱的結局,也不會讓人快樂到哪裡去吧!



若只當作童話來看,或許是太過貼近真實,現實中的弱肉強食,被彎彎曲曲的埋在故事的曲線當中,宮澤賢治在世之時,讀者們並不喜歡他的作品。有些可以稱作恐怖寓言的童話故事,也是存在於他的創作當中。雖然因積勞成疾而結束在37歲的生命,但他遺留下來的作品卻是隨著時代的變化,終於可以被讀者多層次的解讀。



在盛岡,宮澤賢治相關的展覽場,無不將最純粹、天真的那一面展現出來,帶著「童話」色彩的美好烏托邦,能造就他的也是岩手這塊土地,在宮澤賢治出生前就曾發生過海嘯的岩手,土壤貧瘠、氣候嚴厲的地方,卻讓他擁有一顆柔韌的心。在宗教信仰的影響下,許多作品也出現了超脫於世界的宇宙觀,食素的他克己生活,並且勞心於創作之中。



在宮澤賢治的小說中,將岩手作為背景創造一個嶄新的地方─「伊哈托布」(イーハトーブ)。他最廣為流傳〈不畏風雨〉的詩句當中,描述了一個理想的生活,那幾近無欲無求的心,正是宮澤賢治的最終夢想國度:



「不怕雨/不怕風/也不怕冰雪與酷暑/擁有強健的體魄/沒有貪欲/也絕不生氣/總是微笑沉靜/每天吃四合糙米/味噌與些許野蔬/遇到任何事情/都淡然處理/仔細觀察、傾聽與了悟/之後銘記在心/…/即使被人說自己一無是處/沒人讚揚/也不以為意/我想成為/這樣的人」



前年終於能親自拜訪宮澤賢治的故鄉。坐上花卷公車,那天是個陰雨綿綿的午後,離開車站公車一路搖搖晃晃地駛入近乎無人的田間,放眼望去除了田以外,濕冷從田中緩緩上升,變成繚繞的白煙,接近40分鐘的路途,車只往山裡走,其他的車輛也很少,心底只想是否下一秒能遇上小狐狸紺三郎(註1),或是收到山貓的來信要我去幫忙他審理橡果的案子(註2)。那些充滿人性的動物們,和像極了動物的人類,在故事當中相遇,在這種不可違抗的嚴峻環境中,找尋人活著可能與不可殲滅的堅持。宮澤賢治在脆弱的軀殼中,展現最為強忍的一道銀河之光,穿越時間,照耀著現代生命的苦痛與安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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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所寫的故事,全都來自森林、原野、鐵道路線、彩虹和月光。衷心希望這些小故事裡,有些部分最後能夠成為你澄澈透明的精神糧食。」



?作者:陳瀅羽



(此篇為新頭殼網站跟高雄獨立書店「三餘書店」合作所推出的書評)



註1:節錄於〈渡雪原〉



註2:節錄於〈橡果與山貓〉



參考閱讀:



?《〔新譯〕童話詩人宮澤賢治燃亮社會-收錄〈貓咪事務所〉等幾個風雨無懼的動物故事》,紅通通文化出版社



《不要輸給風雨:宮澤賢治詩集》,商周出版



《銀河鐵道之夜》,高寶?



新聞來源https://tw.news.yahoo.com/走讀宮澤賢治-夜裡的銀河-大人的童話-073507240.html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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